提及苍耳,身边朋友都说已许久不见它的身影,我亦如此。暑假,来到乌兰布统,零距离感受了草原的宽容大度和安静淡雅。蓦然于山坡之上遇见那熟悉而又久违的身影——苍耳。我惊喜地俯下身,细细端详,亲切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我们这,老辈儿人都叫它苍子。幼时的它们很可爱。春风拂过,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小小的苍耳开始泛青,浑身长出嫩嫩的、绿绿的、密密的但并不扎手的毛茸茸小刺。它们最喜欢挤在路边,伸长着脖子凝望这个多彩的世界,如少女的眼,充满惊喜,透着好奇。?
历经春的汲取、夏的繁茂,当飒飒的秋风吹起时,苍耳植株上枯黄的叶子落尽,枝干上只留下浑身凛冽尖刺、形如刺猬的褐色成年苍耳子。虽然它朴实无华,没多大观赏价值,甚至人们走路时也会有意避开它,但这些并不影响苍耳的心情,它们依然安静而坦然地站在路边,翘首凝盼着一场旅行的盛宴。每当有人和动物从它们身边经过,调皮的苍耳便迫不及待地跳到它们身上,开启一场“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的未知旅行。?
哪里到站,哪里下车,这可不是苍耳能左右的。它们来不及与同伴们道声再见,便在不经意间被抖落,无论路畔沟旁还是瓦砾山岗。苍耳落地之处,既是归宿,又是新的起点——因为它们已将生命融入大地,明年的春天这里又将增添一片清新的绿意。
春暖花开之时,憧憬了无数个日夜的苍耳开始发芽、破土、开花……它们孕育着新的希望和梦想,寒来暑往,岁月更迭,四季轮回,生生不息……?
小小的苍耳,曾给我们的童年带来缕缕美好的回忆。
那时,大人“汗滴禾下土”,孩子“放学归来早”。“藏人”,是上世纪80年代孩子们经久不衰的玩乐项目。柴火垛、杂草丛,都是上好的隐蔽之所,玩起来哪顾及什么卫生、安全之类,一头扎进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只管尽情嗨就是了。同时,苍耳也往我们身上、头上套近乎,调皮的男孩子竟然用苍耳当子弹,向同伴投掷……苍耳虽小,却本领超凡,只要它“飞”到你身上或头上,便和你难舍难分,若想把它们给抖下来,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用手一颗颗地薅,这一薅头发就成了鸟窝,毛衣毛裤也成了长毛兔,毫无形象可言。当然伙伴之间也互相帮忙摘取,即便如此,也难免会有“幸存者”。回头大人给洗衣服时,那幸存者就化身成了告密者,接下来的一阵奚落在所难免,不过相比起悠哉惬意畅快的玩耍,值了!记得还有喜欢搞恶作剧的男孩,趁女孩不注意,把苍耳粘在她们头发上,看到女孩子着急生气的样子,男孩子就会哈哈地笑着跑开。有篇文章《苍耳子一样纠结的青春》,就讲一个花季少年总爱调皮地将苍耳子扔到一个长着两颗可爱小虎牙的女生的长发上,原来他是想近距离地接触到自己喜欢的女孩。童年玩伴中的那些男孩子当时是否也有这朦胧的情怀呢?呵呵,想来,可能也有吧!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诗经》中,一个神情忧伤的柔媚女子,采着脚边茂盛的苍耳,可半天也采不满浅浅的一小筐,原因何在呢?哦,原来是她思念在外征战的夫君久久未归,而无心劳作。
苍耳,不仅是思念的符号,而且还是一味不可或缺的中药材。《本草纲目》载:“苍耳草久服去风热有效,苍耳子可治鼻炎等”。顺理成章,普普通通的苍耳堂堂正正地走进了大药房的抽屉,与鹿茸、雪莲等价格不菲的上等药材享受着同等的待遇,同时也为无数的患者带来了健康。
秋末冬初的苍耳子已修成正果,此刻仿佛正在等待那个带着它去旅行的有缘人出现。恰在一片河洼之畔,我遇见了它,轻轻地采下几颗,小心地触碰着包裹在它体外的勾刺,内心里充满了敬畏。
苍耳是坚强的。无论命运之手把它们安置在何处,它们都能落地生根,从容面对。人的一生都在漫长的旅途中跋涉,遭遇坎坷时,亦应如眼前这株苍耳,不卑不亢,在大千世界中站成自己卓尔不群的风景。
漫漫人生中,迷茫、困惑难免,但无论何时我们都要自信,坚定自己的价值所在。只要不失正直、善良、自信、进取,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就会拥有一个有价值的人生。
感受着小苍耳诠释的大情怀,我想,我就是和苍耳结缘的那个人,惟愿心中也生长出一棵挺直的苍耳,携一颗初心,美好前行。
刚好,遇见你。(耿 晓)
(作者单位:唐山镇中心幼儿园)